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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 日

作者:钱子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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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气:1070
2013-11-25

     

[2013“我的RP人生”征文纪念奖作品]

天空虽然没有留下痕迹,但我已经飞过,黑暗是笼罩着我,但我已经走出。在我被冻结视觉后的这几年中,心里总被一件事感染着;它置换了我穷途末日的概念,启发了进取人生的信心。。

那是多年前春节前夕的一天,北风呼啸,天寒地冻。我们画刊社的记者,完成了大众摄影杂志的约稿,一行五人,离开了银装素裹的黄山,带着器材分驾两辆小车返回上海。一路上风驰电掣,相互追逐,说不尽各自拍摄的心得,趣不完小飙车的喜悦,车进上海市区只用了6个半小时。尽管如此,时钟也已指向0点。

大街上空旷寄静,那万家灯火的都市仿佛已经闭上了眼睛,只有树枝被风刮得在摇摆,还好有汽车远照灯的光束在上下波动,才给人带来一点生气。

忽然,在前方路口中央的横道线上有一红白杆在左右乱晃,而且在车灯的照射下特别醒目。“瞧她跨两步退一步的此人要干什么?危险呀”!同车的一位女同事说。我会意地带了下刹车,微打方向盘缓缓地停在她的跟前。同事打开了车门,拉住了那人的手。一股冷气随着她的身体拥进了樵箱,她已经冻的说话连下巴也不听使唤了,被风吹乱的秀发似乎在牵扯着内心。看此人中上身材,眉清目秀,年龄在4拾岁左右,语辞谨慎,思路清晰,但高高的鼻梁没有掩饰住两条深深的泪痕。原来她是个盲人,是近期才看不见的,这天她因为视网膜的突然病变,解不开心中的纠结,出来走走,却走迷了方向,已经离家几公里远了。想问,路上又没有人,想打的士又看不到是什么车,正处在进退维谷之际。

她家住在一个不大的小区里,我的车拐了个弯停在一栋老式石库门旁边,抚着她走上二楼,门一打开,一股书的芳香扑鼻而来,屋子并不宽敞,一套已经陈旧的中式家具和楼房的格调很呼应,可最吸人眼球的是一轴挂在墙上的“冬”字,虽然结构不对称,但笔法沧劲有力,一看就是盲人之笔。我们谈了很多,思想火花也随之点燃,直到她不感觉到冷。有的人活着,他已经死了,有的人死了,却还活着,因为他的灵魂和意念还在产生着价值。我们交了朋友,时时邀她参加论坛会,且经常外出领略大自然的旖旎气息,求知多民族的风土人情,共同探讨人生意义。她的心情解冻了,不再彷徨,走出困惑,再次融入同一片蓝天,客服病残,艰难学习盲人电脑,保持着与外界思想、信息的沟通,同时积极加入社会文体及公益行列,用满腔热情服务在我区街道盲协的领导岗位上,她的化绝望为力量的感情,给我的内心深深地打下了烙印!

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,难的是在困境中去帮助别人。一次,我在马路上遇到一位眼疾患者,由于下肢也有残缺,摔得爬不起来,有一位盲人毫不犹豫地靠上去摸索着俯起了那人,把自己的盲仗塞在此人手里并送他回家。此言行感动了周围的明眼人,也激励着此时的我,尽管视野已经开始收缩,还是主动地挑起了送那人回家的担子。盲人的心是纯净的,这种爱的人性化举动同时也弘扬了社会的优良风尚,增加了人与人之间的友善,证实了人的本性。

有时候,我们在听一个故事,一段叙说,看一部电影,往往会被里面的情节、人物所感动,甚至流泪,可这是感性思维。有时候,一次偶遇,一段经历,一件平常的事情却能启示、架设理性的人生轨迹。在刚见到她那刻,我们曾用一块黑巾缚在眼前体验过盲人的生活、学习,只觉得是非常困难的,根本觉察不到突然失明的内心悲痛与困惑。如果缚上的黑筋永远拿不下来了呢?尚诺你是在一片锦绣中突然被套上黑口袋,抛进冰冷的茫茫大海,并在急速下沉,挣扎着又没有一根可以拉住的小草,绝望的负荷在窒息中不断增加,此时多么希望有一股暖流能把自己托上岸呢?梨的滋味只有亲口尝到了才真正知其然。

事过境迁,今天我住着盲仗也走在曾经遇到过她的这条横道线上,寻找黑暗中的人生价值,感慨万分,虽然天还是那么冷,风还是那么大,但我已经闲庭信步。盲协教会了我怎样重新走路,教会了我用计算机与信息时代新媒体的及时互动,同时也能在课外辅导他人学习。盲协也教会了我在网上开店,真情,真品给你给他,屏间虽然微,意交更多友。由于读过几年美学,绘画中的色彩配比,书法的韵力与结构对我有所借鉴,之所以款式和颜色的搭配有独到之处。因此,酒香不怕巷子深,点击率频繁,应接不暇。但如果从交谈中得知对方是视障者,怜悯之情油然而生,就以半价后的二分之一奉献,因为我深知因贫致盲,因盲致贫的窘境。拍档说我是在送钱,不是,我是在回报社会与视障友对我的支持和挚诚,让他们走在我的小店里就如到了温馨的家。还记得,也是在一个寒风凛冽的晚上,我家楼下的大门口有一位衣衫单薄的老人,簌簌发抖地卷缩着,当我再一次走过,发觉到他还蹲在角落里。我赶紧从货架上拿了一件全夹脱卸棉风衣送穿到了老人身上,但发现他是个聋哑人,我猛然想起在前一天电视台的寻人启事中是不是他?我把他安置好,查看电视记录,拨通了他儿子的电话。老人是其子从乡下把他接到上海时在火车站走失的,他初到本地,两眼一抹黑,不识字,也不知亲属地址,沟通又有障碍,已经身无分文,饥寒交迫,精神也逐渐萎靡,而在三天后,聋哑老人的盼望,亲人们的燃眉,终于汇成了交响曲,失群的孤雁回到了家庭。他们一家终于团聚了,我拒绝不了新闻坊的采访,也拒绝不了老人那沾满泪水的双手和微笑,其实这种普通的事,如果是你也会同一思维。盲人的记忆力是很强的,盲人电脑靠的是读屏,用的是键盘代替鼠标,明眼人只要在屏幕上点一下的功夫,盲人要按完整的一套键盘途径。网页与窗口也时常在改版和变化,有的被套上了图标,此时的读屏是不支持的,有的软件升级,程序的调整,也改变了键盘操作的步骤,这就意味着键盘的途径要重新探研摸索,并要重新记忆。为了索取精神食粮,为了保障信息渠道的畅通,曾有多少次我和在学习中的盲友们通宵达旦,有多少次忘了进餐,直到他们像我一样走上了结业领奖台,我真不亦乐乎!盲人的阅读力是非凡的,不但能完全理解作者的构思意图及文章内涵指代,而且还可点评出新思想。我们相互勉励,一起求索,借用微博这片园地,参与讨论国内外轶事及街头巷尾之见闻,伸张正义,谴责邪恶。赞扬美好,鞭挞时弊。积极评论写稿,指出问题,提出建议,与众共鸣。而且还用小篇连载的形式发表自己的文章和小说,抒发盲人的心灵情怀。盲人的音乐欣赏力是不俗的,不管是古典的还是现代流行乐曲,均能闻玄歌而知雅意。特别是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,人和情感都会随之交融,有的还能研究历史背景写续曲。音乐是一门艺术,也是意境语言,在我和盲友之间,时常用自己编辑的电子音频陶冶情操,用写出属于自己的歌曲传递、交流心声。盲人的事业心是充分的,思维清晰成熟,心胸豁达,学习勤奋,锲而不舍,勇于向高科技攀登。有的奋斗在创业路上,增加市场就业机会,有的自豪地出勤在电台主持人岗位,把爱洒向人间,有的是工程师、教授、学者,他们身残志坚,壮心不已,正在从事国家重点高端科技研发,任劳任怨地由如恒星一般,为大地默默地奉献着。对于我们被截止视觉的人来说,其它方面与健全人没有什么两样,健全人能做到的事我们能做到,健全人做不到的事我们也能够做到,只不过是要用自己的信念和几倍的毅力去战胜它。盲人不是有些人眼中的累赘,只有甘愿沉沦的人才是社会的包袱,他们是时代洪流中闪光的一粟。有人说,盲人校音师的琴弦调得很准,殊不知,盲人生活意识的琴弦调的更精确,也有人问,盲人速录师的键盘能打得比明眼人快,是的,因为盲人对人生的记录要比别人多的多。更有人诧异,黑暗中对话的盲人为什么会有哲学家的风范,那么地坦然、自如,是因为他们走过了冬日的黑夜。当然,盲人不是圣人,生活不是真空,这一切都是从风雨摧残和阳光的亲吻、拥抱中得来的。和谐的社会扬起了我面对挑战,重置人生的风帆!

风还没有停,她与我的脚印还在横道线上延伸,视障者的理想、追求正在拓展,各领域有成就的盲人已比比皆是。我不再自悲,不再迷惘,丢掉已经,展望未来,苍天关闭了我一扇窗,却打开了一扇更有收获的门。我的视网膜是不能再显示你的风采,但能用释放的心与你去创造绚丽的世界。

时钟已经敲过0点,新的一天开始了,旧约定俗成的调子似乎已在寒夜中干枯了嗓音,静谧中,有一辆小车缓缓地停到了我的跟前,打开了车门......。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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